塞尚的《有牛奶罐、甜瓜和糖罐的静物》虽然是静物画,但灵感和创作手法近乎抽象。这幅作于1900至1906年的水彩作品,与其他晚期水彩作品一起集中体现了他毕生对绘画的研究成果。佳士得印象派及现代艺术部副主席Conor Jordan形容此作是“数十年来拍卖场上最杰出的塞尚水彩作品”。
作品由法国著名艺术商安布鲁瓦兹‧沃那(Ambroise Vollard)买下,其后售予第四代亦是最后一代瓦格拉姆王子亚历山大‧贝尔蒂埃(Alexandre Berthier),并于1929年辗转来到美国。四年后,作品由埃德塞尔‧福特(Edsel Ford)及其妻子埃莉诺‧福特(Eleanor Ford)买下,二人在底特律郊区拥有一座宏伟的庄园,现称埃德塞尔及埃莉诺‧福特庄园,其中收藏了大批出色的艺术品、家具及装饰艺术佳作,是次拍卖的画作正是来自该批珍藏。
埃德塞尔及埃莉诺‧福特
埃德塞尔‧福特(1893-1943)是福特汽车公司创办人亨利‧福特(Henry Ford)与妻子克莱拉(Clara)的独子,他于1915年与埃莉诺‧克莱喜结连理,四年后,25岁的他继承家族事业,成为公司总裁。
福特汽车以可靠性能和相宜价格著称,而品味独到的埃德塞尔则为品牌带来与众不同的设计和风格。作为林肯汽车公司的负责人,他推出Lincoln Zephyr和Lincoln Continental,带来截然不同的崭新汽车设计。
塞尚的《有牛奶罐、甜瓜和糖罐的静物》挂于福特庄园内,这座拥有60个房间的大宅位于密歇根州的圣克莱尔湖岸,精心设计的花园风景如画,是福特夫妇在1926至1929年间的主要居住地。
埃德塞尔于1943年逝世后,埃莉诺继续住在庄园,直至1976年离世。她生前决定将庄园赠予私人基金会,这就是她逝世不久后成立的埃德塞尔及埃莉诺‧福特庄园。
1904年,年轻艺术家埃米尔‧贝尔纳(Émile Bernard,1868-1941)从旁观察保罗‧塞尚(1839-1906)创作水彩画,他兴奋地写道:“他的手法非常独特,而且极度复杂,绝非常见的创作方式。他只会诠释他所看到的景物,而不是简单复制……总之,他创造的一切都完全来自他的天赋!”
塞尚毕生热爱观察,明白越仔细审视身边的世界,世界就越与我们的思绪感受交缠不可分割。
塞尚解释:“我的感觉非常敏锐。”他的说法与法国哲学家伊波利特‧丹纳(Hippolyte Taine,1828-1893)的想法不谋而合,丹纳曾写道,当感觉迫使大脑“重新思考及改变物体,有时为了修饰提升,有时为了扭曲改变”,真正的艺术便会诞生。贝尔纳所见的正是塞尚令这些感受变得坚实。他的目标是透过艺术传达真实。
《有牛奶罐、甜瓜和糖罐的静物》正是于这段时间创作,当时塞尚饱受艺坛权威人士数十年冷眼后,终于获得肯定,被誉为现代创新先驱,成为年轻艺术家的导师。
1902年,塞尚在艾克斯郊区设立画室,《有牛奶罐、甜瓜和糖罐的静物》很可能在那里绘画,而不是在他位于市中心的狭窄昏暗阁楼内完成。新画室的大窗户让塞尚饱览圣维克多山的景色,更能引入细致的光线,大大改变了他的风格。
1900至1906年间,塞尚经历了艺术家兼历史学家劳伦斯‧戈温(Lawrence Gowing,1918-1991)所形容的“巨变”。塞尚曾经狂热地企图将他看到的世界化作有形之物,但现在这位固执的先驱却在作品中加入一种稍纵即逝的元素。戈温写道:“1900年后,塞尚作品中可以分离的实物逐渐融入缤纷的色彩之中。”
在他的新画室里,塞尚得以试验色彩的特性,并研究多变的天气状况及每日不同时间的光线变化,从而探讨他的信念──“艺术是与自然平衡的和谐”。
《有牛奶罐、甜瓜和糖罐的静物》的风格比以往的作品更自由奔放,更加贴近印象派的风格。画作清透而淡雅的色调,反映作品是在“早上光线明亮时”创作,那是塞尚最喜欢的创作时段;水果和蓝色珐琅咖啡壶可能是早餐剩下的食物和用具。画作的风格与2007年佳士得拍卖的水彩画《瓦里耶肖像》(1904-1906)类似,该作被解读为对死亡的沉痛深思。
遗憾的是,塞尚在新画室创作的时间很短。他患有糖尿病,健康不断变差,他于1906年离世前一个月,在写给贝尔纳的信中表示:“我能实现一直以来努力追求的目标吗?我希望可以……我会继续我的研究。”
正如这幅静物画所示,这位比任何人都更致力推动二十世纪绘画的艺术家,即使到生命的尽头,依然孜孜不倦地奋斗。
摄于密歇根州格罗斯波因特(Grosse Pointe Shores)的埃德塞尔及埃莉诺‧福特庄园内,福特家族珍藏旧照
埃德塞尔及埃莉诺·福特庄园
福特家族是美国二十世纪初科技发展的代名词,为工业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作为这个乐观年代的社会领袖,家族透过建造大型庄园展示财富。
福特庄园是典型的美国庄园,位于底特律东北15英里的格罗斯波因特。庄园的地皮乃亨利·福特夫妇于1911至1913年期间购入,计划作为兴建居所之用,后来于1925年售予埃德塞尔和埃莉诺。庄园建于名为“Gaukler Pointe”的地方,由著名园景建筑师延斯·赞臣(Jens Jensen,1860-1951)及知名建筑师阿尔伯特·卡恩(Albert Kahn,1869-1942)合力打造。
福特汽车公司自1900年代初起一直与卡恩合作,兴建大型工业园区,不但设计美观,更能促进工业设计创新。为了优化家居,埃德塞尔和埃莉诺曾陪同卡恩前往英格兰考察不同风格的建筑,研究结构细节并挑选特定的古董元素。
福特庄园的设计彷佛由多间科兹窝的乡郊别墅组成,每间房均以艺术品装饰,包括英式和法式古董家具、东方风格地毡和瓷器,以至多位名家的画作,例如安杰利科(Fra Angelico)、拉菲尔(Raphael)、小汉斯·霍尔拜因(Hans Holbein the Younger)、弗兰斯·哈尔斯(Frans Hals)、雷诺兹爵士(Joshua Reynolds)、梵高(Van Gogh)、雷诺阿(Renoir)、德加(Degas)、塞尚、马蒂斯(Matisse)、格里斯(Gris)和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埃莉诺其后将部分画作赠予底特律美术馆,而庄园内则挂上复制品。
虽然福特庄园的面积广袤,但夫妇二人希望将这里作为亲密家园。这座庄园反映了他们对家庭、大自然、艺术和设计的热爱,二人也在这里养育了四名子女,包括亨利二世(Henry II)、本森(Benson)、约瑟芬(Josephine)和威廉·克莱(William Clay)。
福特夫妇深入研究各种艺术,经常于出国旅行时参观画廊和博物馆。他们与底特律美术馆的联系由来已久,不但曾担任艺术委员会(Art Commission)成员,更曾在大萧条时期协助馆方支付员工的薪酬。
福特夫妇很可能透过埃莉诺的表兄兼著名艺术藏家和慈善家罗伯特・哈德森・坦纳希尔(Robert Hudson Tannahill),认识底特律美术馆馆长威廉·瓦伦丁纳(William Valentiner)。当瓦伦丁纳于1932年邀请墨西哥艺术家迭戈‧里维拉以壁画改造美术馆的花园庭园(Garden Court)时,埃德塞尔主动提出承担费用。
里维拉非常欣赏埃德塞尔在汽车业推广美学与设计的决心,于是以他作为主角,绘画了多幅壁画和一幅肖像画,后者曾挂于福特庄园二楼大厅,后来赠予底特律美术馆。
Gaukler Pointe于1978年开放予公众参观,并于2016年成为美国国家历史名胜。基金会董事局经过仔细考虑后,决定出售塞尚的画作,以取得资金继续管理庄园,同时实现埃莉诺的遗愿,将庄园与社区共享。
塞尚《有牛奶罐、甜瓜和糖罐的静物》(1900-1906年作)将于10月6日佳士得纽约二十世纪艺术晚间拍卖中呈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