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系列：轉身蹬腿

太極的概念源自《易經》的陰陽之說，這同時也是中國傳統文化最重要的宇宙觀和方法論之一。太極的本意，原本就有陰陽二氣、二元對立而又渾然一體，二者相生相長，以繁衍無限，派生萬物。朱銘對中國文化精神理解透徹，於是在1970年代以來，便嘗試另闢更廣闊的藝術領域，創作更寫意、大幅度、重傳神的雕刻系列作品。又因學習太極拳，對中國傳統哲學內涵及養生哲學有更深的認識，遂以太極雕刻表現「陰陽」、「造形」、「連貫的氣」、「整體一元」等中國文化精神的底蘊。所以《太極系列》也可以說是藝術家對文化思想、中國精神的一種提煉、表現和沉思。本季拍賣完整呈現豐富生動的《太極系列》作品，一覽朱銘如何將把中國精神中隨物而生、順應氣勢的特質應用到藝術造形表現，圖創一種自然流暢、兼具動感的雕刻風格。 在《太極系列》中，人物具體形像已進入了一種完全由抽象量塊所構成的造形領域裡。早期的《太極系列》(Lot 136) 木雕作品，朱銘的創作方式基本上還是刀鑿斧劈，木頭的素材保留了天然的紋理、質地與刻痕，更能展現變幻無常的動態能量，同時呼應大自然環境。修行者透過太極和大自然連結，彷彿自己就是一尊有待琢磨的雕像。太極拳法中，重在輕緩柔順、循序漸進的肢體語言變化，朱銘轉換出了一股深沉性的獨特美感造形，在靜與動、平衡與不平衡的探尋掌握下，在運轉變易之際，靜中含動而動裡養靜。《太極系列：側踢》(Lot 130) 、《太極系列：迴旋踢》(Lot 131) 中，形體曲膝下踞，左腿作勢側身上踢，重心卻沈穩地集中於下盤，看似定態；轉於後身，則在腰際扭側的順勢抬腿間，完全釋放出飛踢旋轉展現的力道與速度感。1995年代所作《太極系列：轉身蹬腳》(Lot 134)的銅雕，朱銘把曲膝站地的右腳雕刻得厚重，表現穩如泰山的下盤，相反，蹬出的左腳雕刻得靈巧，表現了踢腿的速度，並以堅實而具份量的存在感，探討金屬的沉重以及動勢緩轉間所產生的力量。 1997年的《太極系列：單鞭下勢》(Lot 132) 在簡化的幾何形體中降低了細節描寫，藝術家將焦點轉向肢體與塊面分割的內蘊動勢，太極講求以柔克剛、後發制人，在剛柔並濟的低身下勢動態中，朱銘追求的表現出內化於每個觀看角度的協調與平衡。 初期的太極系列，都是單人一件的作品，從一個人的肢體動態中，表現太極的力道與氣韻。但在80年代以後，朱銘經過多年的演練和思考，對太極精神有了更深刻體會和感悟，反映到太極對打系列。1980創作的《太極系列：站式》(Lot 137)可見端倪，含胸拔背下盤沉穩的站式，看似單人實為二人環抱，完美詮釋太極中陰陽相互對立卻又和諧本為一體的關係。1990年代創作的《太極系列：對打》(Lot 336)與《太極系列：對招》(Lot 337) 延續了塊狀幾何的形體，更直接的表現人物一攻一守，虛實相應的動態對決，太極系列自此有新風貌。在《太極系列：成功之門》(Lot 133)更將太極中兩人對招、推手的形體抽象化，交手的瞬間氣韻相連。而以其擅長的木材雕刻，透過木紋與雕刻紋理刻劃的《太極系列》(Lot 135)，一人弓步向前帶出力道採取攻勢，一人環抱太極以守勢化解，再以雲手順勢推出，一來一往形成一陰一陽、循環不息的太極意念。在此，原本獨立的形體、對招的形式與空間的對應關係，已經過再次轉化。在圓弧、相連的造型中隱含著力量的連續性，超越了人體形象的模擬，仍保存動勢，甚至進一步強化了流轉律動氣韻的表現，被認為能貼近太極無形無意、流轉不息的精義神韻。可見，朱銘已經脫離了招式與身法的限制，顯示出強烈的現代性抽象語言特質，至此已在造型與物象的掌握上「無法為有法」，直接回溯最根本的身體行為，以藝術家對中國文化與太極拳法的融會貫通作為創作的立足點，「蓄勁如開弓，發勁如放箭」，表現出動能迸發的一瞬間。太極教人順應自然，浮沉大化之中，不喜亦不懼。朱銘經過多年的演練和思考，對太極精神有了更深刻體會和感悟：他不再偏重於太極精神中的內省和冥思，而是更重視從凝結的動態中呈現太極中相生相長、互相牽引的二元概念，從表現太極招式過渡到表現太極的精神和動態，標誌了太極主題的擴展和深化發展。《太極系列》作品既穩如泰山，又動若浮雲，剛柔並濟間表現一種浩然之氣，其中蘊含的就一種陰陽平衡、相生相剋、相輔相承的太極概念，在朱銘的斧鑿錘鑄間完全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