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FINE AND VERY RARE CELADON-GLAZED BO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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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法自然 蘇玫瑰 亞洲藝術部資深學術顧問 中國陶瓷藝人注重師法自然,以創造美不勝收且吉祥如意、意味深長的紋飾圖案,此理亦適用於眾多的藝術範疇。動植物是中國陶瓷器物最早採用的繪畫題材之一,此乃情理中事。在陝西省半坡公元前四千年新石器時代仰韶遺址出土的彩繪陶器上,已有魚、鹿和穀物等題材的蹤影。仰韶文化是中國最早以穀物、動物和魚作為主食的農耕社會之一,而這些動植物也可能跟巫師的祭祀活動有關。1 因此,它們既是賞心悅目的裝飾題材,亦反映了器物使用者心之所繫的事物。時至今日,以自然為題材的中國陶瓷依然發揮着類似的雙重功用,而兩者之中,又以植物題材格外千變萬化、優美動人。 是次拍賣有數件上乘瓷器,其植物題材皆充份體現了這種美學與意涵並舉的特徵。其中數例的紋飾只有一種寓意吉祥的植物。以明洪武釉裏紅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拍品2908號)為例,其瓶身的牡丹紋花枝纏繞、俯仰結合。牡丹在詩詞歌賦中時有出現,亦是最長盛不衰的花卉紋飾之一。牡丹有「花中之王」之譽,早於隋煬帝(公元605至618年)在位期間,御花園已廣植牡丹。此外,牡丹也是「四季花卉」之一,象徵春天。它又名「富貴花」,「貴」者,亦指達官貴人。牡丹富貴一說源於宋代哲學家周敦頤的名篇《愛蓮說》。由於纏枝牡丹莖蔓纏繞、花葉連綿,所以亦代表生生不息,而「蔓」諧「萬」,所以此瓶的牡丹紋亦隱含「富貴萬代」的祝福。 拍品中有一件清康熙白地素三彩暗龍花蝶紋盌,此器亦以單一花卉為題,其嬌豔嫵媚處讓人愛不釋手(拍品2909號)。此例饒富興味,因為它見證了在一層紋飾上另加紋飾的中國裝飾傳統,這種工藝亦見於上乘織繡。盌外的釉料和琺瑯彩下暗刻二龍戲珠紋,但因其上用琺瑯彩繪折技山茶花,所以龍紋僅依稀可辨。雖則葉子和枝條各施琺瑯綠彩和紫褐色,但瓷工描寫花卉時並非力求寫實,因其色調仍以明三彩為主,僅增添了紫青二色。中國的茶花常被視為年花,在特為新年繪製的「歲朝圖」中時有出現。中國茶花雖品種繁多,但入畫者以紅花黃蕊居多,因紅色象徵幸福平安。就此盌而言,畫師雖結合了茶花的吉祥寓意,但其花瓣卻採用了紫、黃和淺綠色。 此外,是次拍賣的大型清乾隆仿汝釉桃式洗(拍品2905號),亦是以單一植物作為主要靈感的例子。此洗作半剖桃形,外裹一葉,口沿結一小桃實,虯枝和小巧的葉子巧作曲柄。桃亦是歷久彌新的中國藝術題材之一,這與桃象徵長壽不無關係。自古以來,桃樹在中國是神聖之物,古人更認為桃木有驅鬼避邪的功用。桃實象徵長壽一說,與相傳住在崑崙之巔的西王母有關。西王母宮中的花園遍植桃樹,三千年開花一次,三千年始得果實,啖之長生不老。道家仙人東方朔的常見藝術形象,便是挾西王母果園的蟠桃而逃。此外,桃也用於陪襯壽老,後者常單手執一碩大桃實。像本拍品一類的文房清玩亦常製成桃形,最宜於文人雅士之間饋贈送禮。 為萬壽節燒造的佳妙盌盤上,間或也會飾以八桃,赫頓珍藏(Hutton Collection)清雍正御製粉彩過枝福壽雙全盤便是一例(拍品2915號)。此處的桃紋還配以另一個喜聞樂見的題材 — 五隻紅色蝙蝠。蝙蝠(尤以紅蝠為然)在中國裝飾藝術十分流行,由於蝙蝠在西方形象負面,所以西方人士對此或許大惑不解。但就中國藝術而言,「蝠」音諧「福」和「富」,「紅」既是最吉祥的顏色,而且與「洪」同音。「洪」者,大也,故此「紅蝠」暗喻「洪福」,五隻紅蝠則隱含「洪福齊天」之意,而「五蝠」音諧「五福」,即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有些瓷器的蝙蝠上下倒垂,這是因為「倒」諧「到」,因此「蝠倒」意指「福到」。 上乘的琺瑯彩雍正御瓷,其紋飾多從外足順器壁上延,攀過口沿再進入器內,惟有通觀內外,始能得出各類紋飾的確切數目。如前文所述,桃象徵長壽,「八」在中國則是最吉利的數字。八桃亦代表人們尊敬有加的八仙。所以,此盤的五紅蝠與八桃意味着「福壽雙全」,用作皇家祝壽之禮可謂最適合不過。 另有一對雍正鬥彩芝仙賀壽圖盤(拍品2911號),其紋飾亦糅合了美感和吉祥祝願。這類瓷盤以瑩白緻密、胎體輕薄而著稱,其紋飾之精工秀麗更是一絕。此器所用的鬥彩工藝,須用釉下青花勾勒輪廓,其後再填施釉上琺瑯彩。鬥彩紋飾盛行於成化年間(公元1465至1487年),但由於極難燒製,後來逐漸被難度較低的工藝所取代。雍正年間,鬥彩在宮中再度流行,並發展出一種全新的風格,其效果更細膩工緻,色調雖比前期作品淡雅蘊藉,但層次變化卻愈見豐富。 這對瓷盤的紋飾無比精美,選用的「天仙壽芝」題材更滿載祝賀壽誕的願望。本拍品內外繪水仙、南天竺、靈芝及洞石。水仙在中國意味着吉祥昌盛,是常見年花之一,盛開時清香盈室。「水仙」猶如水中仙子,亦可泛指神仙。此花代表純潔、福澤和興隆,因其白色花瓣中的黃色副花冠狀若金盃,所以美其名曰「金盞銀台」。天竺又名「天竹」,其紅色果實「天竹子」被視為天子化身。自宋以降,天竺一類的裝飾題材十分流行,時常用於賀年、祝壽用語,皆因「天竺」音諧「天祝」。靈芝代表長生不老,若像本拍品般襯以天竺,則暗喻「芝仙」。天竺若與壽石並列,再飾以水仙和靈芝,便合成吉祥語「芝仙祝壽」。2 此類紋飾摹寫的可能是雍正書齋前的景色。北京故宮博物院珍藏十六頁一冊的《雍正行樂圖》,有一冊頁題為,畫中雍正身穿漢服,端坐案前執筆抄經,其視線落在門外的秀石,石後有天竺、水仙,布局與此鬥彩盤的紋飾如出一轍。3 雍正很可能對此場景情有獨鍾,因為他曾命宮廷畫師描繪他觀賞水仙和南天竺的情形,但也許僅是因為二花寓意吉祥,所以才獲選為冊頁與瓷盤的紋飾題材。 拍品中尚有一件採用了鬥彩工藝的雍正團花紋盌,其紋飾雖是流行的「四季花卉」紋,但此處所見的格局卻較為罕見(拍品2910號)。牡丹、蓮、菊、梅分別代表春、夏、秋、冬四季。論及康熙十二花神盃,學術界長期以來對各花代表的月份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必須一提的是,其月份先後應以農曆為依據,而不是以陽曆為準。但就本拍品所示的四種花卉而言,最廣為接納的說法是梅花代表元月,牡丹代表四月,蓮花代表六月,菊花代表九月。此盌外壁飾四組團花紋,分別結合了四種花卉,其布局極具巧思且生動自然。四組團花中,牡丹與蓮花的顏色有兩個組合,其中一組為粉紅牡丹與紅色蓮花,另一組則是紅色牡丹與粉紅蓮花。 拍品中尚有一件絕色清雍正粉彩玉堂富貴天球瓶,其紋飾糅合了牡丹、玉堂春及海棠(拍品2914號)。白色玉堂春象徵純潔,又名「玉蘭」或「白玉蘭」,常用作「玉」的象徵。玉蘭與海棠合稱「玉堂」,這是翰林院的雅稱,翰林院乃修書撰史、起草詔書之所,仕人菁英雲集。兩者同時出現,則意味着祝願此瓶的主人能在科舉考試中名列前茅,躋身翰林學士之列。此外,「玉堂」也泛指仕宦顯貴之家。此瓶的紋飾除了玉堂春和海棠之外,還有牡丹,亦即上文所說的「富貴花」,故此三者代表「玉堂富貴」。瓶身另一面留白處繪雙蝶翩翩起舞。「蝶」音同「疊」,疊者多也;「蝶」亦諧「耋」,即七、八十歲,所以蝴蝶亦喻指長壽。 清康熙御製黃地琺瑯彩花卉紋盌(拍品2913號)的紋飾格局尤為賞心悅目,其題材是中國工匠偏愛的三種花卉:菊花、萱草和月季。中華文化視菊、蓮、蘭、竹為花中四君子。古代文學典籍如《詩經》已有提及菊花,4 它既象徵長壽、富貴,亦代表秋天。菊與長壽相提並論,除了因為「菊」諧「久」,也與菊花茶的療效有關。可能因為菊瓣多不勝數之故,所以菊花亦代表富貴。 此盌所繪的萱草曼妙無比,它在中國文學史上亦源遠流長,而且跟菊花一樣,《詩經》中也有它的芳蹤。中國最早的藥典《神農本草經》也提到了萱草,此書據說是神農氏(約公元前2800年)撰寫而成,但實際上應是東漢年間(公元25至220年)的著作。萱草於公元一世紀左右傳入西亞,老普林尼(公元23至79年)在著作中曾有提及,而西利西亞醫生、藥理學家及植物學家迪奥科里斯(約公元40至90年)的《藥物論》中也有記載。 萱草屬「Hemerocallis」是希臘文「hemera(一日)」和「kalos(美麗)」所組成的,在中西方皆備受喜愛。此花寓意吉祥,因此是常見的中國裝飾題材。古人用「萱」借指母親,萱草亦象徵長壽,所以它有侍母至孝和祝母長壽的雙重意義。萱根可以入藥,據說能退火平肝。萱草俗稱「忘憂草」或「宜男草」,相傳可提神解鬱,孕婦佩之利生男。 此康熙盌的第三種花卉是月季,它同樣是美與吉祥如意的化身。月季花期長,故名「長春花」,含青春永葆之意。月季幾乎每月開花,因而得名,並引申為「四季」或「一年」。本拍品結合的三種花卉紋無不寓意吉祥,用之送給母親,既周全體貼,亦盡顯孝心。 今年春拍以自然為題材的精品瓷器中,紋飾元素最多的是畫工精湛的明宣德青花折枝花果紋葵口盌(拍品2907號)。此盌飾折技花果紋,外壁近足部繪牡丹、蓮花、菊花、茶花、牽牛花及梅花。至於牡丹、菊花和茶花的象徵意義,上文已有探討。至於餘下三種花卉,蓮花因葉形別緻、花姿綽約,數百年來深受畫瓷者歡迎。畫家、文人也對蓮花讚譽有加,最膾炙人口者當屬宋代哲學家周敦頤,他傳頌一時的名篇《愛蓮說》對蓮花推崇備至。此外,「蓮」又名「荷」,音同「和」,借指和諧。荷花與佛教淵源甚深,因其出淤泥而不染,所以也用於代表女性的美麗純潔。蓮花又稱「青蓮」,音同「清廉」。再者,「蓮」亦諧「連」,童子捧蓮或荷葉隱含「連生貴子」的願望。若像此盌兼具蓮花、牡丹、菊花和茶花者,則是泛指「四季花卉」,意味一年富貴。 梅花欺霜傲雪、迎寒盛放,故被視為自強不息、高風亮節的象徵。梅花怒放,既是春回大地的徵兆,且因其花開於枯瘦枝頭,所以亦代表老當益壯。「梅」諧「眉」,長眉乃壽徵之一。而且,梅開五瓣,五為吉利之數,此處暗喻「五福」,即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牽牛花屬旋花科,古人用之入藥,公元九世紀傳入日本後,園丁始裁培為觀賞植物。許多花卉皆屬於旋花科,部分成員(如蕹菜)更可入饌。牽牛花形似喇叭,是絹本、紙本繪畫與陶瓷的常見題材。 此盌外壁的折枝花卉上,結有石榴、枇杷、杏、荔枝、葡萄、桃等果實。至於桃的象徵意義,前文已詳加探討。早於公元前三世紀,中國已開始裁種石榴,因其籽實極多,故被視為百子千孫的吉兆。正如本拍品所示,石榴一般都是果皮綻開,籽實外露,暗喻「榴開百子」,寄託了多子多福的願望。枇杷金光粲然,使人不禁聯想到金子。枇杷於秋天含苞,冬天盛放,春天結果,夏天成熟,所以人稱「備四時之氣」的佳果,飽含吉祥寓意。「杏元」是杏的雅稱,「元」者,「居首」也,「連中三元」即是在鄉試、會試和殿試中高踞榜首。此盌繪六枚折枝杏,而六恰是三的倍數,看來應是畫師刻意為之。杏與金榜題名的關連,亦見於「杏壇」一說。「杏壇」是學術界的代稱,很可能是因為哲學家莊子(公元前四世紀) 曾提到孔子授業講學之處杏林環繞。杏仁具藥用價值,相傳三國時期名醫董奉治病不取錢,僅要求癒者在園中植杏,以用之製藥,故醫術高明者常被譽為「杏林高手」。 在中國裝飾藝術中,荔枝向來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題材,反映了這種水果(可新鮮食用或製成乾果)的受歡迎程度。早於漢代,中國皇帝已令華南各省進貢荔枝。據說唐明皇(公元713至56年)因寵妃楊玉環嗜啖荔枝,故命人「置驛傳送」,「味未變」已運抵京師長安(今西安)。「荔」與「俐」(聰明伶俐)音同,「荔枝」則諧「立子」。因此,荔枝乾亦是新婚撒帳的乾果之一。這件宣德佳作的最後一種水果是葡萄,此盌繪兩串葡萄,自曲捲的藤蔓累累垂下。葡萄的原產地並非中國,而是公元前128年漢武帝時期,張騫出使西域並從中亞引進的水果之一。葡萄既可新鮮食用,亦可曬成葡萄乾,但唐代以前,並不常用於釀酒。唐代深受西域文化影響,當時葡萄紋大行其道,就此可證諸銅鏡常見的「瑞獸葡萄紋」。在十四世紀元青花瓷的次要紋飾中,葡萄間或會與其他植物一起出現,5 但要到十五世紀初,它才成為御製青花器的流行元素,是次拍賣的宣德盌便是一例。由於葡萄多成串成簇,故引申為多子多福,若再襯以枝條藤蔓,則暗喻子孫萬代。值得一提的是,此盌有多種水果俱以折枝花果的方式呈現,可見它們很可能是根據藥典圖例描摹而成。這類出版物的木刻插圖,通常會用一幅折枝圖來顯示植物的各個生長階段。6 是次拍賣佳作紛呈,充份體現了師法自然的圖像是何等生 動和諧,而由此衍生的陶瓷紋飾又是何等優美動人和吉祥 如意。 1 張光直所著《古代中國考古》修訂及大字版頁92-3圖27。紐黑文及倫敦:耶魯大學出版社,1972。 2 關於中國藝術象徵意義的探討,詳見謝瑞華所著《Hidden Meanings in Chinese Art》。三藩市:2006。 3 《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14:清代宮廷繪畫》頁110圖版16.14。香港:1996。 4 《詩經》是一本詩歌總集和中國五經之一,相傳由孔子編採而成,其著成年代自公元前十一世紀至七世不等。 5 請見朱裕平所著《元代青花瓷》第156頁圖例48元代青花罐肩所示的葡萄紋飾。上海,2000。 6 關於葡萄的詳盡介紹和圖解,請見著成於公元1111至1117年間的《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卷二十三。
清雍正   粉青釉弦紋盌   雙圈六字楷書款

YONGZHENG SIX-CHARACTER MARK WITHIN DOUBLE CIRCLES AND OF THE PERIOD (1723-1735)

細節
盌撇口,深腹,圈足。外壁施粉青釉,腹下施雙弦紋。
盌內及足內施白釉。足內青花雙圈內書「大清雍正
年製」楷書款。
來源
倫敦蘇富比,1990 年6 月12 日,拍品298 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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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 Fan Ts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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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專文

未見雍正同類型器之著錄,存世者似皆為紫金釉品 種,器腹較淺,見東京國立博物館所藏一例,著錄 於1983 年東京出版《世界陶瓷全集.15.清》,圖 279,及麥雅理珍藏一例,1987 年於香港藝術館展出, 見展覽圖錄100 號。 大維德基金會藏有一件較小的康熙款綠釉弦紋盌, 或為此類型器之原型,見1989 年倫敦出版蘇玫瑰著 《Illustrated Catalogue of Ming and Qing Monochrome Wares in the Percival David Foundation of Chinese Art》圖B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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