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專文
琴瑟和鳴—元青花蓮池鴛鴦紋折沿盤
時至元代後期,以蓮池鴛鴦作為青花瓷主紋飾的裝飾手法蔚為時尚,本拍品便是一例。此折沿盤工藝卓絕,畫面栩栩如生,三組紋飾題材相互呼應,襯托得恰到好處。這類紋飾佈局尤其適合如本拍品般的大盤,除折沿盤外,它亦見於花口盤,其中一例為北京故宮博物院珍藏,見2000年香港出版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青花釉裏紅.上》,12頁,圖版10號(圖一)。這類構圖在西亞和南亞宮廷藝術品中也十分流行,就此可證諸以下數例:其一是器形略小的伊朗阿德比爾珍藏,見1981年倫敦出版J.A. Pope著《Chinese Porcelains from the Ardebil Shrine》重印本,圖版7號。其二是伊斯坦布爾的托普卡比皇宮博物館珍藏,見J. Ayers、R. Krahl合著《Chinese Ceramics in the Topkapi Saray Museum, Istanbul》卷II,頁495,圖569。其三是一件大馬士革青花盤,見2000年倫敦出版J. Carswell 著《Blue & White: Chinese Porcelain around the World》,55頁,圖55。在印度德里的圖格魯克皇宮也有多件瓷器的殘片飾有類似的蓮池鴛鴦紋,見 E.S. Smart著「Fourteenth Century Chinese Porcelain from a Tughlaq Palace in Delhi」,載於《東方陶瓷學會會刊》卷41,1975-1977年,圖75a、79d、81d(圖二)、85a、86b/c、87c、88a、89a/c/e/f、90a。另一例盤心繪鴛鴦紋,折沿上飾菱形錦地,1988年12月1日於紐約佳士得拍賣,拍品288號(圖三)。
此外,數例元代青花盤也有近似的蓮池紋,但其畫面中無鴛鴦。如此盤般兼用蓮池鴛鴦紋的例子,其祥瑞之意尤為明顯。「荷」諧音「和」,而「蓮」則與「連」音同,所以蓮花與象徵忠貞不渝的鴛鴦並用時,則意味着祝願新婚夫婦、年生貴子。
同類型的瓷器紋飾在明代宮廷也大受歡迎,而此盤的構圖便屬於明代作品參考的早期原型之一。以鴛鴦蓮花為飾的陶瓷作品可上溯至唐代,常見於低溫窰燒的三彩瓷器,但當時的鴛鴦紋大多偏於規整,既無寫實場景,亦無鴛鴦在池中游弋的描寫。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一件三彩瓷枕便飾以此類工整的鴛鴦紋,見1996年香港出版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晉唐瓷器》,232-233頁,圖版212號。
宋代名窰(如耀州窰和定窰)燒製的高溫瓷器均有鴛鴦游弋的描寫,其中數例的鴛鴦亦身處蓮池,其池水多用平行波紋來呈現。臺北故宮博物院珍藏一些定窰鴛鴦蓮池紋瓷盤,見1987年台北出版《定窰白瓷特展圖錄》,圖77。在視覺效果上,雖然這些作品的鴛鴦頗為寫實生動,但其水波紋絲不亂,全無鴛鴦留下的漣漪。
至於此盤上鴛鴦身前的小巧弓形水波紋漣漪,以及其蓮花之間的流水描寫,要到元代才陸續出現。這些漣漪使靜態的畫面剎那間變得生趣盎然。明代御窰的畫師,也採用了這種寫實的手法來處理常見題材。類似的水波描寫亦見於西藏薩迦寺珍藏明宣德鬥彩盌,見1993年北京出版《中國文物精華》,圖34。以及大英博物館藏明嘉靖青花盤,見2001年倫敦出版Jessica Harrison-Hall 著《Ming Ceramics in the British Museum》,226頁,圖9:25。此盤的蓮花疏密有致,明代御窰瓷工經常效法此類佈局。
元代的上乘青花瓷在中國和其他亞洲地區備受推崇,本拍品堪稱此中的精絕之作。這件元青花蓮池鴛鴦紋折沿盤亦見證了紋飾的發展沿革,更是後世御瓷的師法對象,其承先啟後的作用自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