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專文
「簡潔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標,古語裡的『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是我頭頂上的一顆星星。我常常在自己的工作室裡營造出一般靜穆之氣,以符合畫面裡呈現的『無言』。我畫一片紅潮,紅潮裡隱現著的斑點,為了突出這片紅潮,一直讓它漫延到畫框的邊沿。我畫一條灰帶,一絲紅在蔚藍的底色上飄浮。沒有喧嘩嘈雜,只有一種不可言說的讓人長時間注視的尊嚴。」— 藝術家自述
如果我們概括抽象藝術是人類精神上的出路,那麼不管在那一個年代,那一個地域,人們也可以從這種表現形式,尋找到多樣的精神內涵。而這種跨時代,跨地域的精神表達,又有著一種互動的特質。20世紀中期的中國,受西方現代藝術風潮影響,西方簡潔、強烈的抽象繪畫,啟發林風眠、趙無極、朱德群、趙春翔、吳冠中、王懷慶等不同年代的藝術家,反思中國傳統繪畫強調簡略、任意,呈現超脫的精神內涵的特質。這種無形的精神交流,使抽象藝術產生無盡的可能。
蘇笑柏生於1949年,這位旅德的中國藝術家,自2002年創新地以油彩,大漆,麻布,木板等材質代替油畫布,讓松節油稀釋了的大漆在貼滿麻布的木板上自由流動。天然大漆是中國的特產,是從漆樹割取的天然漆樹液,有中國「三大寶」(樹割漆、蠶吐絲、蜂做蜜)的美譽。中國人早已發現大漆堅硬、耐熱、耐酸鹼的特性,應用大漆作為塗裝家具、飾物的歷史源遠悠長。唐代手工精巧的漆器,清代帝皇御用的漆器更是中國文化的象徵。
中西文化藝術的差異,與媒材應用息息相關。西方油彩的張力,與中國水墨在宣紙上的滲透感,形成迥然不同的風格。林風眠在改革傳統水墨畫時,其一重點就是以重彩著色,採取「墨疊色、色疊墨」的著色技巧,加強景物的質感,同時穩定水墨的流動性質,使重彩部份與淡墨本身的透明度成對比。這樣又啟發了趙春翔在水墨創作上加上壓克力,利用它的水溶性,造出明亮、悅目的潑墨效果。到了廿一世紀,蘇笑柏回歸中國媒材 — 大漆,重新演繹這古老的顏料,建構當代和歷史的對話。
《楚澤》(Lot 1176)以兩主色構成,在有限的色相裡尋找新的組合。光影結構和色彩、邊緣殘破的形式和凹凸的肌理,也都在漆色與麻布的結合中找到了韻律。朱紅色、褐色在分離狀態時的運動、漂浮、裂變,表層與底層的色彩互相交織,產生了衝突或和諧,表現了激情和溫情。厚重的漆彩在流動時被漆刷漆力拖曳,透露出鮮豔的斑痕和沉澱,在畫面和單元的邊緣地帶,更是於不經意中碰撞出驚天動地的生命力。《楚澤》乃藝術家早期使用大漆創作之作品,為首件大漆作品參與美術館展覽。
《對白》(Lot 1177)同樣限制了色彩,加強了肌理、質感的表現手段。散落在米黃色域的碎片,與平滑的漆面產生對比,更多的是材質上和色調上質樸的對比關係。藝術家在同一塊板面上塗刷、粘貼、覆蓋,使畫面處在不斷運動和擴展中,由簡潔到豐富又回到簡潔,最後停留在一個恰當的階段。米黃色、灰色、黑色形成冷暖色調的對比,同時又取得了陰陽、虛實的平衡,蘊含濃厚的中華文化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