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幅開創先河的女藝術家自畫像

作家Jennifer Higgie即將於3月出版一本關於女性自畫像的新書,她在書中剖析女藝術家如何透過自畫像,奠定自己在歷史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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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右上順時針(均為局部):凱瑟琳娜‧范‧赫莫森,《畫架旁的自畫像》,1548年作;阿姆麗塔‧謝爾吉爾,《作為大溪地人的自畫像》,1934年作;伊莉莎白·維傑·勒布倫(1755-1842),《戴草帽的自畫像》,1782年後作;朱迪思‧萊斯特(荷蘭,1609-1660),《自畫像》,約1630年作;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六周年紀念日的自畫像》,1906年作

世界各地的博物館都放滿由男性藝術家繪畫的女性畫作,如果問問身邊的人,會發現大部分人都說不出任何二十世紀前女藝術家的名字。千百年來,女性要面對法律、宗教、習俗、家庭以至社會的約束和壓力,而這些障礙如今在部分地方依然存在,儘管如此,女性卻一直積極創作藝術。

在進入現代化社會前,大眾認為女性只能當妻子、母親或修女,而非藝術家或作家。她們不能參與政治,而除非有位畫家父親,否則她們甚少或根本沒有機會接受任何形式的藝術訓練。

(本文著眼於歐洲傳統:在世界各地的多個本土文化中,女性的創造力在過去和未來均是個人和社群自我表達的重要一環。)

我認為范‧赫莫森的自畫像是一種反抗行為,她似乎在說:「我是一個繪畫的女人,你阻止不了我。」

社會不鼓勵女性擁有事業,她們無法獲得創作的材料和訓練機會,也缺乏每位藝術家培養才華所需的空間和時間,因為這樣符合男性的經濟和文化利益,而我們也能假定,男性亦因此在情感上佔據有利地位。

雖然中世紀的女性活躍於手工藝和插畫界,但她們的名字幾乎無人知曉。在文藝復興時期,由於女性不得在施工架上工作,因此不能接受創作壁畫的委託。

直到十九世紀末,才出現讓女性入讀的公立藝術學校,而即使她們跟隨私人導師學習,但基本上女性不得使用真人模特兒,因此無法學習專業藝術家所需要的重要技能。這種限制令許多女性藝術家只能繪畫植物和科學習作、靜物和自畫像——她們不可以研究裸體的男人,但可以研究自己的身體。

在過去約500年間,有無數女性頂著被大眾排斥的壓力,仍然奮力成為專業藝術家,以下人物便是箇中典範。

凱瑟琳娜‧范‧赫莫森(Catharina van Hemessen) 《畫架旁的自畫像》,1548年作

凱瑟琳娜‧范‧赫莫森,《畫架旁的自畫像》,1548年作。油彩 木板。32 x 25公分。巴塞爾美術館,J.J. Bachofen-Burckhardt-Stiftung教授於2015年饋贈,庫存編號1361

凱瑟琳娜‧范‧赫莫森,《畫架旁的自畫像》,1548年作。油彩 木板。32 x 25公分。巴塞爾美術館,J.J. Bachofen-Burckhardt-Stiftung教授於2015年饋贈,庫存編號1361

在大約500年前的安特衛普,一位年輕女子在橡木板上畫了一幅自畫像。完成後,她仔細地在畫作表面寫上拉丁文,其意思是「我凱瑟琳娜‧范‧赫莫森繪畫了自己/1548年/20歲」。

從二十一世紀的角度而言,范‧赫莫森的自畫像可能只被視為一幅由女性繪畫、技巧略為生澀的古董畫作,來自於職業女藝術家屈指可數的年代。但實際上,這幅小巧畫作卻是一幅開創先河的藝術品,普遍被視為現存最早期刻劃藝術家(不論男女)在畫架旁的自畫像,而後來成為西班牙宮廷藝術家的范‧赫莫森,更是首位作品被世人所知的法蘭德斯女畫家。

我認為這幅自畫像是一種反抗行為,她似乎在說:「我是一個繪畫的女人,你阻止不了我。」

朱迪思·萊斯特(Judith Leyster)《自畫像》,約1630年作

朱迪思‧萊斯特(荷蘭,1609-1660),《自畫像》,約1630年作。油彩 畫布。整體:74.6 x 65.1公分 (29⅜ x 25⅝英寸)。羅伯特·伍茲·布利斯伉儷贈送,1949年6月1日。由華盛頓國家美術館提供

朱迪思‧萊斯特(荷蘭,1609-1660),《自畫像》,約1630年作。油彩 畫布。整體:74.6 x 65.1公分 (29⅜ x 25⅝英寸)。羅伯特·伍茲·布利斯伉儷贈送,1949年6月1日。由華盛頓國家美術館提供

1633年,24歲的朱迪思‧萊斯特與另外30名男士一同成為聖路加哈勒姆公會(Haarlem Guild of St Luke)的成員,而她則是當中唯一的女性。加入公會後,萊斯特便可以售賣她的作品、設立畫室和招收學徒。

雖然她在世時享負盛名,但逝世後卻幾乎被人遺忘。在1893年前,坊間誤將她的畫作當作是弗蘭斯‧哈爾斯(Frans Hals)或其丈夫揚‧米恩瑟‧莫勒納爾(Jan Miense Molenaer)的作品。

萊斯特明顯很享受繪畫,也對此感到自豪。畫中的她拿著18枝畫筆,正在繪畫一幅早期作品《歡樂的人們》(此作於2018年12月在佳士得倫敦以1,808,750英鎊售出)。她身穿精緻華美的衣服,以講究的衣著頌揚她的畫技,同時展示藝術為她帶來的財富。她轉身向著觀賞者微笑,彷彿在與我們直接對話。 

沉寂多個世紀後,萊斯特的名字再次被提起:這幅傑出的自畫像在過去數百年一直被認為是哈爾斯的作品,直到1949年華盛頓國家美術館買下作品時,才確定出自萊斯特之手。

伊莉莎白·維傑·勒布倫(Elisabeth-Louise Vigée Le Brun)《戴草帽的自畫像》,1782年後作

伊莉莎白·維傑·勒布倫(1755-1842),《戴草帽的自畫像》,1782年後作。油彩 畫布。97.8 x 70.5公分。圖片:© 倫敦國家美術館

伊莉莎白·維傑·勒布倫(1755-1842),《戴草帽的自畫像》,1782年後作。油彩 畫布。97.8 x 70.5公分。圖片:© 倫敦國家美術館

伊莉莎白·維傑·勒布倫是瑪麗‧安東妮最喜愛的藝術家,現在則以惹人爭議的自畫像而為人熟悉。歷史學家科林‧瓊斯(Colin Jones)指,在十八世紀的法國,露齒微笑代表此人是「低俗、瘋子……或者被某種特別強烈的情緒所控制」,這種想法可能與國王路易十四在40歲時便掉光了牙齒有關,但畫作的目的並非幸災樂禍。

年輕藝術家維傑·勒布倫希望透過《戴草帽的自畫像》,以幽默的方式向彼得‧保羅‧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在1622年為蘇珊娜‧蘭登(Susanna Lunden)繪畫的《草帽》致敬。雖然作品名為《草帽》,但實際上蘭登的帽子以氈料製成,而非稻草。擅長自我推銷的維傑·勒布倫在自己的自畫像裡糾正了魯本斯所犯的錯誤:她一頭金色捲髮,戴上飾以花朵和羽毛的華麗草帽。她拿著大調色板和幾枝畫筆,對著觀賞者微笑,讓人一窺她亮白的牙齒。

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Paula Modersohn-Becker)《六周年紀念日的自畫像》,1906年作

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六周年紀念日的自畫像》,1906年作。德國不來梅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博物館Museen Böttcherstraße

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六周年紀念日的自畫像》,1906年作。德國不來梅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博物館Museen Böttcherstraße

保拉·莫德索恩-貝克爾真人大小的自畫像中,她描繪自己輕撫孕肚,頭部微側,表情好奇而溫柔。她的五官自然,沒有化妝或修飾,啡色的雙眼散發智慧和個性。就像范‧赫莫森於多個世紀前創作的自畫像一樣,此作也寫上文字,意思是「我在30歲時繪畫此畫/結婚六周年紀念日/P.B.」——這縮寫代表她婚前的名字保拉‧貝克爾。

然而,此作描繪的懷孕只是象徵性質。事實上,莫德索恩-貝克爾剛剛離開住在德國沃普斯韋德的丈夫,搬到巴黎成為全職畫家。

在一個女性藝術家經常被邊緣化或忽視的時代,她所期待的並非一個嬰兒,而是一展創意的機會。現在,世人不但欣賞此作的現代風格,也相信它是已知最早期的裸體女性自畫像。

阿姆麗塔‧謝爾吉爾(Amrita Sher-Gil)《作為大溪地人的自畫像》,1934年作

阿姆麗塔‧謝爾吉爾,《作為大溪地人的自畫像》,1934年作。油彩 畫布。Vivan與Navina Sundaram珍藏

阿姆麗塔‧謝爾吉爾,《作為大溪地人的自畫像》,1934年作。油彩 畫布。Vivan與Navina Sundaram珍藏

在1934年的巴黎,有一天,一位年輕的匈牙利裔印度女子繪畫了一幅扮演大溪地人的自畫像,但她從未踏足過南太平洋。她赤裸上半身,下半身僅圍上一塊小布,背後有一名男子的淺綠色影子,他擋住了光線。

十九世紀末,保羅‧高更(Paul Gauguin)多次繪畫法屬波利尼西亞的半裸婦女,而阿姆麗塔‧謝爾吉爾則透過自畫像重溫藝術史,向前人致敬。

多個世紀以來,棕色皮膚的年輕女性一直被視為原始野性的象徵。在此作裡,藝術家重新掌控自己的形象。對於赤身露體並不感到羞恥,反而以自己的膚色自豪。她是東西方結合的產物,並不臣服於任何人。她是錫克教徒、匈牙利人、畫家,也是自己畫作的主角。她拒絕被歸類,因為她是一個鮮活的個體。

Jennifer Higgie的新書《The Mirror and the Palette: Rebellion, Revolution and Resilience: 500 Years of Women’s Self-Portraits》於3月18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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