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奧納多‧達文西,《救世主》 油彩 胡桃木板 25 ⅞ x 18吋 (65.7 x 45.7 公分) 估價待詢。作品將於11月15日佳士得紐約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中以特別拍品形式呈獻。
這幅畫作曾被塗上多層油彩,一直被認為是摹本,並在美國一場小型地區拍賣中被發現,繼而展開漫長的研究工作。作品經過長達六年多的深入研究和調查,其真偽最終被專家確定,更在2011至12年期間在英國倫敦的國家美術館大型展覽中展出,成就歷來最完整的達文西現存作品展。
購得此畫的新藏家一絲不苟地清潔和修復畫作,同時進行深入研究和仔細記錄,並與研究這位米蘭藝術大師作品及生平的世界頂尖權威審慎鑑定作品的真偽。於2007年協助修復作品的Dianne Dwyer Modestini仍記得清除表層油彩後發現是達文西真跡時的興奮心情,她表示:「我的手不斷地顫抖,我回家後以為自己瘋了。」
這幅新發現鉅作的製作年份,可追溯至約1500年,刻劃救世主耶穌基督的半身像,畫中人左手握著水晶球,右手則舉起祝福手勢。一直以來,外界也相信達文西曾創作有關救世主的畫作,但認為作品經已被損毀。
1650年,著名版畫藝術家溫斯勞斯‧霍拉(Wenceslaus Hollar)按此畫製作蝕刻版畫,並附簽名、日期及以拉丁文刻上「Leonardus da Vinci pinxit」,意指「達文西之畫」。達文西為基督的長袍繪畫的兩幅紅色粉筆畫作現藏於溫莎堡英國皇室珍藏,一直以來也被視為與此畫有關,而達文西的學生及追隨者亦曾創作逾二十幅臨摹作品。
在「李奧納多‧達文西:米蘭宮廷畫家」的展覽圖錄中,盧克‧塞森(Luke Syson)推測達文西可能為法國皇室創作此畫,作品於1625年隨瑪麗亞皇后(Queen Henrietta Maria)下嫁查爾斯一世(Charles I)而被帶到英國。肯定的是,此作原為國王查爾斯一世(1600-1649)所有,在他被處決後一年被收錄於皇室藏品紀錄之中。
根據皇室藏品紀錄,作品於1651年10月23日在「英聯邦拍賣」中售出,九年後,查爾斯二世重登帝位,由於國會頒令收回其先父的財產,故此作亦再次收歸皇室珍藏。1666年白廳的查爾斯二世藏品紀錄將作品列為國王衣帽間內的畫作之一。
2011年,《救世主》於倫敦國家美術館的「李奧納多‧達文西:米蘭宮廷畫家」展覽上展出,引起全球媒體哄動。達文西是歷史上最偉大及著名的藝術家之一,其作品極為珍罕,普遍認為現存的真跡少於二十幅,而上一幅發現的作品已是1909年的《柏諾瓦的聖母》,作品現藏於聖彼得堡隱士廬博物館。
這幅私人珍藏的達文西畫作重現市場,無疑是二十一世紀藝壇的最重要發現,它更將於11月15日在佳士得紐約的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中以特別拍品形式矚目亮相。
佳士得紐約戰後及當代藝術部門主席Loic Gouzer表示:「《救世主》出自歷來最舉足輕重的藝術家之手,描繪世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佳士得很榮幸能獲得千載難逢的機會,為市場帶來這幅不朽鉅作。雖然此作繪於約五百年前,但達文西的作品對藝術之影響,由十五、十六世紀至今依然不變。我們認為在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此作,正好印證其恒久的魅力。」
肯定的是,此作原為國王查爾斯一世(1600-1649)所有,在他被處決後一年被收錄於皇室藏品紀錄之中。
《救世主》由1763年起一直下落不明,其背後由達文西創作的史實、作品來源或由皇室收藏的輝煌歷史,一概被世人遺忘。直至1900年,查理斯‧羅賓遜爵士(Sir Charles Robinson)購藏作品,以為作品是達文西的門生伯納迪諾‧盧伊尼(Bernardino Luini)所作,並納入列治文道蒂大宅的庫克珍藏系列。當時畫中耶穌的臉龐和頭髮已被大幅塗上其他顏料。一幅攝於1912年的照片,展示了作品當時被修改後的效果。
隨著庫克珍藏四散各地,作品最終於1958年委託拍賣,並以45英鎊售出。其後,作品再次消失近50年,直到2005年以一位美國藏家的遺產出售才重現世上,但其顯赫歷史仍未被人發現。
2007年,紐約大學美術學院修復中心的Kress繪畫修復計劃(Kress Program in Paintings Conservation)高級研究員兼文物管理員Dianne Dwyer Modestini開始對《救世主》進行大規模修復,她詳細記錄作品的保存狀況和修復過程,最後確認作品真箇出自達文西之手。

畫作中耶穌基督的雙手、仔細描畫的捲髮、水晶球及罩袍均保存完好,與原本的狀態非常接近。
畫作中耶穌基督的雙手、仔細描畫的捲髮、水晶球及罩袍均保存完好,與原本的狀態非常接近。此外,作品亦保留達文西代表作一貫的非凡氣勢與神秘感。在左眼上方(即觀者的右方)仍可看到達文西留下的痕跡,馬丁‧肯普(Martin Kemp)指:「他以手掌為肌肉紋理製造柔和效果;基督的臉龐畫得非常柔和,是達文西在1500年後的繪畫特色。而與達文西後期作品的明顯連繫,是人物的心理活動,以及那種源於未知事物的神秘感。令人陷入迷惑,卻沒有提供答案……作品帶有一股神秘的奇異感覺,流露達文西後期作品的常見特質。」

在左眼上方(即觀者的右方)仍可看到達文西留下的痕跡,馬丁‧肯普指:「他以手掌為肌肉紋理製造柔和效果。」
隨著作品乃達文西真跡的可能性越來越高,修復人員決定請一組專門研究達文西作品的國際學者與專家進行鑑定,以就作品出處取得共識。初步修復工作於2007年秋季完成,當時參與鑑定的為來自佛羅倫斯大學、現已故的米娜‧格雷戈里(Mina Gregori)及時任華盛頓國家藝廊雕塑部首席策展人,其後出任倫敦國家美術館總監的尼古拉斯‧佩尼爵士(Nicholas Penny)。經多位國際學者深入研究和鑑定後,達成共識《救世主》是達文西的真跡。
多位國際學者深入研究和鑑定後,達成共識《救世主》是達文西的真跡。
2008年,作品被送往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由博物館策展人Carmen Bambach、Andrea Bayer、Keith Christiansen、Everett Fahy及繪畫修復部主管Michael Gallagher一同研究。同年五月底,作品移送倫敦國家美術館,直接與達文西大約在同期創作的《岩間聖母》作比對,而幾位世界頂尖的達文西學者亦獲邀研究兩幅作品,當中包括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Carmen Bambach、華盛頓國家藝廊意大利繪畫策展人David Allan Brown、米蘭Raccolta Vinciana的Maria Teresa Fiorio、牛津大學的馬丁‧肯普、米蘭理工大學藝術史教授Pietro C. Marani,以及倫敦國家美術館意大利繪畫策展人兼「李奧納多‧達文西:米蘭宮廷畫家」展覽策展人盧克‧塞森。作品於2010年完成修復後,上述幾位專家再度聯同萊斯特大學的David Ekserdjian於紐約研究畫作。
此次各專家再度達成共識,認為《救世主》的確出自達文西之手,而且是多幅臨摹作品和達文西門生模仿之作所參照的唯一原作版本。個別專家對在創作日期上略有分歧,大部分專家皆認為創作年份應為1490年代後期,亦即達文西米蘭時期之末,與《最後的晚餐》屬同期作品,而其他專家則認為創作年份應該稍晚,估計繪於佛羅倫斯(達文西於1500年移居當地),與《蒙羅麗莎》屬同期作品。

達文西,《蒙羅麗莎》,約1502年作。巴黎羅浮宮博物館。攝影:Scala / Art Resource
難得獲專家一致認為《救世主》是達文西真跡,箇中存在數個原因,包括上文提及作品與兩幅藏於溫莎堡的達文西簽名草稿的關係;於溫斯勞斯‧霍拉1650年蝕刻作品中發現與《救世主》一致的構圖;以及作品質素明顯勝過二十多幅構圖相同的已知作品。此外,作品的品質極為出眾,祝福手勢和頭髮更是筆觸細膩,加上其風格與達文西創於1500年的力作非常接近,進一步印證其真實性。
作品中大量被新顏料遮蓋的部分,更成為強而有力的證據。達文西完成初步構圖後,在著色時作出修改,但蝕刻作品或摹本並沒有體現這些改動。當中最明顯的修改是祝福手勢的拇指原本較直豎,在修復時被復原,並拍攝照片以作紀錄。

作品中大量被新顏料遮蓋的部分,成為強而有力的證據,例如透明水晶球下的左手手掌。
透過紅外線成像技術,專家亦發現其他修改的痕跡,盧克‧塞森指「別處也有輕微修改輪廓的痕跡(例如透明水晶球下的左手手掌)」。他寫道:「達文西經常改變主意,而參照現有作品的摹本則不會出現相同的改動。達文西繪畫頭部時也許曾使用草圖,而在紅外線照射下,可看到上唇邊有修改的痕跡。其他身體部分有較鬆散隨意的底稿,並有其他小改動。仔細描繪頭部及即興而作身體,是達文西的一大特色。」
他續道:「這種繪畫技巧與《蒙娜麗莎》及《施洗者聖約翰》類似,而臉部更由多層非常薄的油彩繪成,此技巧亦是另一達文西真跡的印證。與這兩幅作品一樣,達文西可能花了一段長時間才完成《救世主》。」
技術檢查及分析顯示《救世主》所用的顏料、媒介及技巧,皆與達文西所用者如出一轍。塞森更特別指出耶穌基督身穿的天藍色袍採用了珍貴的青金石,在當時非常罕見,顯示作品的委託人身份顯赫。
達文西在創作《救世主》時作出的大大小小變動,反映他與生俱來的探索本能。
在作品中,達文西筆下的耶穌基督參照了《約翰福音》第4章第14節的相關描述:「我們目睹了父派遣兒子來做世上的救世主。」畫中的耶穌基督凝視著觀者,蓄短鬚和赤褐色的捲髮,左手拿著水晶球,右手則舉起祝福的手勢。馬丁‧肯普(在一篇未發表的文章中)曾指出:「…救世主將全世界和人類的福祉捧在掌心。」達文西將耶穌基督描繪成不折不扣的人類,既沒有頂冠,亦沒有光環,在當時十分少見,但構圖卻沿用了以往東正教傳統的「全能者基督」形象,此形象在拜占庭時期的馬賽克宗教畫像中十分常見。
耶穌基督手上的水晶球既是王權的標誌,也象徵著世界。多位作家皆指出達文西在水晶球中鉅細無遺地重現微細的斑點和內含物,顯示水晶球以白水晶(最純淨的石英)製成,這種水晶在文藝復興時期被視為擁有令人敬畏的神奇力量。自中世紀起,聖髑盒已鑲嵌古老的白水晶,令白水晶具有神聖意味。因此,無論是水晶球的物質,還是完美的圓渾球形,也透現一種近乎超自然的氣息。
塞森又指:「完美的水晶球被視為包含和傳送世界的光。」達文西以無可比擬的畫技刻劃水晶球的透明感與弧面。眾所周知,他對具特殊光學特性的礦物極感興趣,更曾在科學論文中表示穿透玻璃或水晶等「透明媒介」的光,「就像被遮蔽的物件與投射其上的光之間並無任何阻隔一樣。」Modestini亦指水晶球的內含物「在顯微鏡下令人大吃一驚,每一塊也塗上中間色調的底油,加上白色外框和深色陰影。內含物的大小和分佈不一,視乎光的方向而變化。只有對自然科學興趣濃厚的達文西,才能描繪得如此細緻。」
形式方面,作品刻意採用古老的對稱正面構圖,塞森及其他作家亦認為達文西的參考作品,是十五世紀喬托(Giotto)及其工作室的耶穌基督四聯畫中屏中的耶穌基督祝福像(現藏於羅里北卡羅來納藝術博物館),臉部和手部的畫法前所未見,是達文西的獨特創作。從黑暗的陰影中神秘地浮現出的臉龐完美無瑕,神聖而美麗。近乎超自然的銳利眼眸展現懾人的心理、情感及精神深度,在達文西約於1500年創作的《蒙娜麗莎》及《施洗者聖約翰》出現前(兩者皆現藏於羅浮宮),這些特點在西方畫作中前所未見,而這兩幅作品在風格及形式上也是最能與《救世主》進行比對的。
在清潔過程中,發現達文西創作《救世主》時作出的大大小小的變動。例如大幅度改動過的祝福手勢上的拇指,握著水晶球的手掌位置,飾帶更改成交叉搭在披肩上,頸帶下方衣服上的寶石裝飾位置亦曾改動過,無不反映此畫的超然與原創性,亦印證了作品的確出自達文西之手。這些變動也反映他與生俱來的探索本能、勇於嘗試的精神、旺盛的好奇心,以及對完美的追求,驅使他捨棄大部分不甚滿意的作品,令留存的傑作寥寥可數,但全部也是藝術史上最令人深刻難忘的驚世佳作。
達文西的作品數量稀少,但卻影響深遠,而重新發現的《救世主》更是難能可貴。如此鉅作重現市場已教人欣喜,而這幅由文藝復興時藝術大師創作的傳世之作,能散發如此觸動人心的感染力,更是近乎奇蹟。
此鉅作將在紐約舉行拍賣預展(10月28日至11月4日),在此前夕,佳士得亦在世界各地帶來有關巡展,地點包括香港(10月13至16日)、三藩市(10月17至21日)及倫敦(10月24至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