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迪·沃荷,攝於1979年。照片:Bernard Gotfryd / Getty Images. 藝術品:© 2020 The Andy Warhol Foundation for the Visual Arts, Inc. / Licensed by DACS, London
1977年,理查德·L·韋斯曼(Richard L. Weisman)向好友安迪·沃荷提議創作全新藝術作品:以當今世界的體育明星為主角製作一系列絲網印刷肖像。此系列作品名為《運動員》,後來被公認為沃荷晚期最知名的系列作品之一。
韋斯曼(1940-2018)專注收藏,與沃荷在藝術方面意氣相投,兩人有時亦在紐約的社交聚會上見面。除此之外,他們常在沃荷的「工廠」工作室,或是在韋斯曼位於聯合國廣場上的公寓內碰頭。
韋斯曼常常舉辦晚宴,知名運動員、演藝明星與公眾人物和藝術家齊聚一堂。其藝術收藏亦反映出其交友理念——與出席晚宴的人物一樣,每幅作品背後都有一個動人故事。
韋斯曼收藏囊括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數位藝術家,很多都與韋斯曼私交甚好。除了沃荷以外,還有詹姆斯·羅森奎斯特(James Rosenquist)、彼得·貝爾德(Peter Beard)、諾曼·洛克威爾(Norman Rockwell)、湯姆·衛塞爾曼(Tom Wesselmann)、阿爾伯托·賈柯梅蒂(Alberto Giacometti)和羅伊·李奇登斯坦(Roy Lichtenstein)等。回想自己的多樣品味時,韋斯曼稱:「我個人不喜歡局限自己的收藏範圍。我只是喜愛藝術而已。」
韋斯曼在藝術的熏陶和藝術家的陪伴下成長。其父母弗雷德里克和瑪西亞是洛杉磯當代藝術館的最初創始人之二,大衛·霍克尼的知名傑作《美國收藏家》中便有其父母身影,此作現藏於芝加哥藝術學院。韋斯曼的叔叔是大名鼎鼎的工業家及藝術收藏家諾頓·西蒙,加州帕薩迪納一間藝術博物館便以西蒙之名命名。
韋斯曼自1960年代起開始收藏藝術,佳士得紐約於2019年11月拍賣會中呈獻其收藏之珍品。更多韋斯曼的藝術至臻收藏,將於2020年2月在佳士得倫敦亮相。
「理查德·L·韋斯曼是一位熱愛藝術的藏家,他因此得到不少二十世紀最具創意的藝術家尊敬愛戴。」佳士得戰後及當代藝術部國際董事Sara Friendlander說道。「但他最為人熟知的還是與安迪·沃荷的深厚友誼。」
《運動員》系列作品
韋斯曼是一個資深體育愛好者,他意識到其中蘊藏的巨大商機,並以《運動員》(1977-1979)系列作品挑戰沃荷,將瞬息萬變的名望定格在畫布之上。此系列絲網印刷作品共包括十幅頂級運動明星的肖像,如穆罕默德·阿里(Muhammad Ali)、卡里姆·阿卜杜·賈巴爾(Kareem Abdul-Jabbar)及克里斯·埃弗特(Chris Evert)等,是沃荷繼1960年代以瑪麗蓮·夢露、伊麗莎白·泰勒及馬龍·白蘭度等知名影星為題創作的肖像作品後,又一偉大主題系列。
「今日的體育名人就是舊日的電影明星。」沃荷表示。這實在千真萬確;1970年代的電視轉播技術高速發展,運動冠軍們的名聲逐漸響亮起來,與娛樂界明星不相上下。

安迪·沃荷與理查德·韋斯曼在《運動員》系列作品的揭幕式上,哥倫布,1979年。攝影師不詳。藝術作品:© 2020 The Andy Warhol Foundation for the Visual Arts, Inc. / Licensed by DACS, London
「安迪其實並不知道足球和高爾夫球間有什麼分別。」韋斯曼評論道,他當時負責挑選運動員給沃荷創作。著名馬術騎師威利·舒密加(Willie Shoemaker)是首批同意為沃荷充當模特兒的運動員之一,但其他候選人起初並不樂意。但當穆罕默德·阿里同意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在那之後,所有人都想來給沃荷當模特兒。」韋斯曼回憶道。
1977年3月至11月間,沃荷帶著自己的寶麗來Big Shot相機奔波於美國各大城市間,為多位體育明星拍下照片,回到工作室後再選擇心儀圖片並在畫布上以彩色重現出來。
最終,這些40 x 40吋的五彩繽紛壓克力及絲網印刷肖像出現在美國各大雜誌和廣告牌上,運動服裝、汽車及早餐麥片等無數產品都因此銷路大增。
沃荷共製作八套《運動員》肖像作品,當中一套為韋斯曼所藏。這套作品於2019年11月佳士得紐約拍場以單張作品的形式亮相。
安迪·沃荷(1928-1987),《穆罕默德·阿里》,1977年作。估價:3,000,000 – 5,00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穆罕默德·阿里(Muhammad Ali)
阿里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運動員,1977年8月為沃荷拍攝照片時,35歲的他正值壯年,已經摘得世界重量級拳擊冠軍桂冠。1978年初,他在比賽中惜敗於里昂·斯平克斯(Leon Spinks),不過數月後再度與對手相逢時即佔得上風。
沃荷的拍攝在阿里位於賓夕法尼亞的訓練營中進行,此次會面十分生動有趣。阿里心直口快,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對沃荷的作品行情十分驚奇:「白人會花25,000美元買我的照片?我這個肯塔基州來的小黑鬼幾年前還買不起一輛1,500美元的摩托車,現在竟有人花25,000美元買我的照片。」
沃荷表示自己不斷打斷阿里,提醒他二人還有拍攝工作要進行。「我簡直一句話都插不上,我在那裡時,穆罕默德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講話。」藝術家寫道。
阿里1981年宣布退役,結束自己的拳擊生涯,他總共贏下56場比賽,更三度獲得重量級世界冠軍。韋斯曼珍藏的《穆罕默德·阿里》於2019年11月拍賣會上以1,000萬美元成交。
卡里姆·阿卜杜·賈巴爾(Kareem Abdul-Jabbar)
在紐約滯留三小時後,沃荷馬不停蹄飛往加州洛杉磯湖人中心。阿卜杜·賈巴爾身高7尺2吋(2米20),此前八個賽季中,五次拿下美國國家籃球協會(NBA)頒發的最有價值球員稱號。

安迪·沃荷(1928-1987)《卡里姆·阿卜杜·賈巴爾》,1977年作。估價:220,000 – 280,000美元,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卡里姆像巨人一樣高大,我可以從他兩腿間穿過去。」沃荷說道。「他詼諧有趣,與他合作拍攝十分簡單。」
直至今日,阿卜杜·賈巴爾仍然是NBA史上最偉大的得分手,職業生涯共得到38,387分。2016年,娛樂體育節目電視網(ESPN)將阿卜杜·賈巴爾評為NBA歷史上第二偉大的球員,僅次於米高·佐敦。
比利(Pelé)
巴西球王比利是全世界唯一一個三度捧得世界杯的足球運動員,是許多人心目中最偉大的球員。1977年,時年36歲的比利正於蓬勃發展的北美足球聯盟發展,效力於紐約宇宙隊。
安迪·沃荷(1928-1987)《比利》,1977年作。估價:400,000 – 600,000美元。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他十分令人愛戴。」沃荷說道。「他微笑時看上去神采奕奕。」
與沃荷拍攝後不久,比利迎來了自己職業生涯中最後一場球賽:紐約宇宙隊和自己效力19年的的老東家、巴西桑托斯隊間的一場友誼賽。75,000名球迷湧入紐約巨人體育場,向這位傳奇球星告別,當中包括穆罕默德·阿里、芭芭拉·史翠珊(Barbra Streisand )及米克·賈格爾(Mick Jagger)等。
羅德·吉爾伯特(Rod Gilbert)
沃荷跟紐約冰上曲棍球隊遊騎兵(Rangers)前鋒吉爾伯特格外友好,這名加拿大運動員曾於1964至1977年期間八度出戰北美冰球職業聯盟全明星賽,亦是第十一位在職業生涯中奪得1,000分的選手。

安迪·沃荷(1928-1987)《羅德·吉爾伯特》,1977年作。估價:200,000 – 30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吉爾伯特於1979年退役,同年沃荷為其拍照。他的球員號碼亦隨之從麥迪遜廣場花園主場場館「退休」,吉爾伯特成為首位獲得此項殊榮的遊騎兵隊員。儘管他從未贏得史丹尼盃,於1982年仍被列入冰球名人堂。
桃樂茜·海彌爾(Dorothy Hamill)
沃荷為海彌爾拍攝照片時,這位花樣滑冰運動員年僅21歲,但已經三次獲得國家錦標賽冠軍,在冬奧會和世界錦標賽中亦將金牌收入囊中。

安迪·沃荷(1928-1987)《桃樂茜·海彌爾》,1977年作。估價:200,000 – 30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同許多名人一樣,海彌爾亦常被媒體稱作美國甜心。沃荷對這次拍攝表示,「拍攝如此美麗的人物讓人身心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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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沃荷(1928-1987),《湯姆·西佛》,1977年作。估價:120,000 – 18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湯姆·西佛(Tom Seaver)
西佛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棒球投手之一,有著「驚人湯姆」的暱稱。他曾經連續九季打出逾200個三振,至今為止仍然保持棒球大聯盟記錄。對許多人而言,他亦是紐約大都會隊史上最棒的球手。
為大都會隊效力十餘年後,1977年6月15日,西佛與老東家解約,球迷將當時境況稱為「午夜屠殺」。僅僅一個月後,沃荷為西佛拍下肖像照,當時他已加入辛辛那提紅人隊。
沃荷建議西佛身穿紅色隊服,頭戴大都會隊球帽,但西佛並未同意。「他拒絕得很乾脆。」沃荷在日記中寫道。「他現在痛恨大都會隊。」
1992年,西佛以98.84%的得票率獲選進入美國棒球名人堂,在當時創下紀錄,直至今日只有兩人打破該得票記錄。
克里絲·埃弗特(Chris Evert)
沃荷為埃弗特拍攝照片時,22歲的她是世界頭號女子網球運動員,當時已經六次獲得大滿貫,正為1977年在紐約舉辦的美國網球公開賽作準備。埃弗特職業生涯中共獲得18個大滿貫獎項。

安迪·沃荷(1928-1987)《克里絲·埃弗特》,1977年作。估價:200,000 – 30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沃荷在日記中並未過多提及此次拍攝。他只記載道,埃弗特在當時戀人伯特·雷諾茲(Burt Reynolds)的推薦下同意沃荷為其拍攝照片。雷諾茲是一位演員,沃荷曾經為自己出版的《內幕雜誌》1976年2月號對其進行採訪。
時至今日,埃弗特依然保持一系列網球記錄,包括連續獲得一個或多個大滿貫年度記錄:她從1974至1986年13年間連續獲得大滿貫獎項。
O·J·辛普森(O.J. Simpson)
這位美式橄欖球明星當年正為水牛城比爾隊(Buffalo Bills)最後一季賽事出征(他於1978年被交易至舊金山四九人隊【San Francisco 49ers】),他是橄欖球史上知名的跑衛。在比爾隊效力時,辛普森數次打破持球衝刺記錄,以及單一賽季觸地得分紀錄。

安迪·沃荷(1928-1987)《O·J·辛普森》,1977年作。估價:200,000 – 30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沃荷在水牛城一間汽車旅館房間裡拍攝了辛普森的照片。他想讓辛普森手持橄欖球上鏡,然而房內並沒有橄欖球,拍攝一度中止,找到球後才正式開始。但沃荷「擔心照片不盡人意」,因為拍攝主角「已經五天沒刮鬍子了」。
藝術家的業務經理弗雷德·休斯(Fred Hughes)陪他拍攝過多位運動員,堅持認為照片不會有問題。後來沃荷本人也同意休斯的看法。「弗雷德說的對,拍出的照片十分性感。」沃荷寫道。「O·J非常英俊倜儻。」
傑克·尼克勞斯(Jack Nicklaus)
尼克勞斯職業生涯中共獲得18座高爾夫球冠軍獎杯,沒有任何其他高球選手可與之匹敵。沃荷與理查德·L·韋斯曼在尼克勞斯的家鄉俄亥俄州哥倫布市一間旅館中與其會面時,他已經有14座獎杯在手。
拍攝一開始進行得並不順利。「我開始拍攝,但沒有一張照片合我心意。」沃荷在日記中寫下這樣的字句。

安迪·沃荷(1928-1987)《傑克·尼克勞斯》,1977年作。估價:150,000 – 200,000英鎊。此拍品將於2月12日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韋斯曼回憶道,沃荷對於體育常識的缺乏在拍攝期間導致摩擦:「安迪犯了個錯誤,他對尼克勞斯說:『能不能請你把棍子稍向左移動一些?』傑克瞪著他回答說:『移動什麼?抱歉,這不是棍子,這是高爾夫球桿。』」
沃荷表示,他後來又拍攝了更多照片,但「沒有一張是(尼克勞斯)喜歡的,我們也完全不滿意,(而這)讓當時局面愈發尷尬。最後他說,『好吧,你知道你想要什麼——你也不會告訴我在草地上要怎麼發球。』」
在這之後,沃荷、韋斯曼和尼克勞斯終於拍出了三人都滿意的照片。
威利·舒密加(Willie Shoemaker)
這位美國傳奇馬術騎師的職業生涯長達40年之久,打破無數記錄,包括職業賽馬勝利場數。1970年,他刷新了約翰尼·朗登(Johnny Longden)的6,032場勝績記錄,退役時的總勝利場數達到8,833場。

安迪·沃荷(1928-1987)《威利·舒密加》,1977年作。估價:250,000 – 350,000英鎊。2月12日將於佳士得倫敦戰後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
沃荷在洛杉磯提前定好的酒店房間中,等了舒密加一個多小時。期間舒密加的妻子比他更早來到酒店。
「威利見到她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沃荷說道,「他正在法庭申請與她離婚,這就是他遲到的原因。」
這位前舒密加夫人很快就開始給所有人點馬丁尼酒,並「不斷向威利邀約慶祝離婚。他拒絕了她,還說『要是知道你會(在)這裡,我根本就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