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專文
創作於1994年的《自畫像》屬德國時期的作品,呈現劉野在創作早期時已發展的三個重要核心元素 – 自畫像的概念、指涉藝術歷史及構圖美感,成為往後創作的概念根源及創作原型。「自畫像」是西方古典藝術中一個重要的畫題,藝術家走進自己創作的畫面,以旁觀者的目光來打量自己、審視內在,表達他們的精神狀態、對生存狀況與歷史命題的思考。劉野提到德國留學時期「較多專注於自我」,思考個人的感受,「自畫像」的概念正好是對應這時期生活經歷而發展出來的特色。劉野的自畫像往往帶有一種童真稚相,是超越寫實主義的藝術變形,藝術家的臉有著卡通故事胖小孩的特徵,圓圓的臉、短短的身型、紅紅的臉頰,呈現了一幅稚相。在劉野的意識裡,認為個體即使成長、變得滄桑,但改變的只是外貌,童真才是真實的本相,劉野就曾說過︰「每時每刻我都生活在童話的世界中」,此所以他筆下的人物總是有著一幅童臉,傳達的是一種應接世界、思考事情的人生態度。造型也同時成為劉野獨特的圖像符號,一如岳敏君的笑臉、方力均的潑皮光頭、曾梵志的面具,都是中國當代情境、個體生存狀況的藝術隱喻。作品描繪自我站在白色空間中一景,使作品呈現一種靜穆、古典的氛圍,彷彿傳達一種無法言說的內心蒼涼況味和空虛感受,時象徵個體面對天地浩瀚的存在真實。畫中人拿著手槍,指向前方,神情肅穆。劉野似乎十分喜愛這個圖象,在2000年以後,曾畫了相同的形象,小女孩拿著劍(圖5),彷彿童話故事中的小主角懷著無比的勇毅和決心,勇敢面對前方未知挑戰。
自我與童話
他以童話系統去創造自畫像,傳達他的獨特美學觀點和多方面的考慮︰一方面源於他對卡通、童話故事的鍾愛,認為它是一種能媲美傳統藝術的表達形式,能以最基本、最通俗易懂的方式來闡述深刻的道理,帶給人們內心的寧靜和祟高壯美的精神力量,劉野曾論及︰「像荷蘭的Dick Bruna、日本的宮崎峻等等,我覺得他們和達芳奇一樣偉大」。劉野以卡通形式來創造他的圖像和人物,強調作品中的童話元素。另一方面,劉野藉此強調時代潮流下個體經驗和感受。劉野曾提及,但劉野對「紅色」的詮釋和演繹,不像其他一些中國藝術家那樣專注於色彩背後的政治意義,劉野更偏重於以「紅色」作為童年時期的視覺經驗的表達。對劉野來說,他「成長於一個被紅色所覆蓋的世界,紅太陽、紅旗、紅領巾」,小時候的劉野並不知道這些東西所象徵的政治意義,他只是被動的接受它,一如現在小孩子想當然的接受麥當勞、米奇老鼠等的圖像。使用紅色、畫紅太陽,對於劉野來說,更多是對童年經驗的反映和懷舊,因為它讓劉野回到幼童時的視覺經驗。這突顯了劉野作品的一個顯著特點,既不是學院派的典型政治性題材,也不全是新生代的社會批判作品,而是強調個人私密感受和視覺體驗,即使在處理政治、社會性事件,劉野也會強調個人在事件中的體驗,以個體的角度去思考社會,貫切了劉野創作中的人文精神和強烈的個人情懷。
「森嚴的美」
白色的牆、灰綠的水泥地貌、畫面右邊的陰影,組合為強烈的色彩對比,模仿戲劇舞台的燈光效果,來自劉野童年時對戲劇、電影的體驗與記憶。作品同時令人聯想到維梅爾作品的場景(圖6);灰、白、綠的色彩,沉實、冷峻,是德國時期的用色風格,色彩把畫面分割為幾何圖形,以色彩進行構圖,讓人在寫實景觀之中看到了幾何美感和結構趣味,這都是自蒙德里安(圖7)脫變而來的審美體驗,劉野作品往往隱含許多藝術歷史的痕跡,把不同的美學原則並置、互相對話。《自畫像》白色牆面有色彩的轉變,既呈現立體場景實感,一如維梅爾的作品,同時呈現如馬勒維奇的《白上白》幾何美感,這是以構成主義來詮釋古典主義作品,啟導更深刻的藝術思考。劉野在少年時期,就讀於設計學校,每天花大量的時間和精神製作設計圖樣。圖樣像機器印刷一樣,訓練了劉野嚴謹的理性思考,所以劉野的作品常常嚴格控制著畫面的平衡,在童話景觀中隱藏幾何的圖形及組合,展現一種如劉野所迷戀的「理智的誠實」、「森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