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圃松菊圖

學兼東西：吳歷學養與《陶圃松菊圖》的流傳

吳歷（1632-1718）是清初六家裡面唯一一位“學兼東西”的文人畫家。他早年隨錢謙益（1582-1644）學詩，受畫於王時敏（1592-1680）和王鑑（1598-1677），學琴於陳岷（17-18世紀），習義理於陳瑚（1613-1675），行逕完全符合傳統讀書人的學習路途。但是，他早年居鄰教堂，中年約四十四歲（1675）入天主教，繼後五十歲赴澳門修道，1682年加入耶穌會、受洗，改教名“Simon Xavierius a Cunha”，晚歲在江南一帶傳播天主教教義，卻又與傳統文人修道學佛不同。因此，吳歷作為清初重要的六位傳統畫家代表之一，他富有傳奇色彩的受學經歷與思想轉變，也再再受到後人的關注和研究。
秋拍所見吳歷《陶圃松菊圖》立軸，題詩一首並年款“時康熙甲申年（1704）正月”，屬於他七十三歲時的作品。陶圃為清初陸培遠（生卒不詳）所建莊園名稱，在嘉定南翔東林莊橋北，陸氏以植菊聞名，兼有松竹柏，時人稱譽有“不鎖松筠三徑開，林泉招我共徘徊”之景色。吳歷此畫為其子扶照陸廷燦（約1678-1743）寫，廷燦幼從王士禎、宋犖學習，曾編《續茶經》，有“茶仙”之譽。而“託上游寄去”的“上游”乃陸道淮（生卒不詳），也是嘉定人，師從吳歷、王翬，為吳歷編刻《墨井詩鈔》、《三巴集》。
《陶圃松菊圖》清代以來藏印與著錄和傳承斑斑可考，據《選學齋書畫寓目記》記錄：
此幅曾經平原陸愚卿所藏，後歸梁茝林中丞，又歸孫萊山尚書，其後人力不能守，致落長安市上，為蒼梧關氏所收。
陸愚卿（18-19世紀）為陸時化子，家富收藏，其父編有《吳越所見書畫錄》，有譽藝林。梁章鉅（1775-1849，字茝林）歷經乾隆、嘉慶、道光三朝，乃清中期福建籍重要官宦士人，兼富著述。孫毓汶（1833-1899，字萊山），官至晚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兵部尚書等，一時重臣。而蒼梧關氏為晚清民初關冕鈞（1871-1933），清光緒二十年（1894）進士，曾任京張張綏鐵路總辦、梧州關監督等，幼好書畫，晚歲編撰《三秋閣書畫錄》（1928）記錄整理自家收藏書畫，吳歷《陶圃松菊圖》見於書中卷下。關氏當時似曾拍攝照片流傳，據《木雁齋書畫鑒賞筆記》卷四記載文字，末有“三秋閣照片”數字。張珩（1915-1963）又說“關氏舊藏，後歸張漢卿”。張漢卿即張學良（1901-2001），上世紀三十年代初期，正是舉國軍政矚目的人物，今畫上鈐有張氏藏印六枚，其中一枚為“毅庵主人九一八後得品”，則關氏早於1931年在世前已將吳歷《陶圃松菊圖》出讓張學良庋藏，一九八六年前為張鼎臣先生舊藏，上世紀末又歸王季遷（1907-2003）所有。
《陶圃松菊圖》向為歷代名家寶藏，秘不示人，是次首現拍場，四海方家識者有幸一睹真容，自當寶之珍之。